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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歡一個人一定要在他身上寫幾個名字刻幾個字，然後歸納在自己旁邊嗎。

生活的圈圈裡有這麼一個可以帶來快樂與溫暖的人應該就滿足了吧。

為什麼如果不能放在自己的旁邊，就要放在自己的對面。

另一個自己

就在咫尺，就緊貼著腳底，我卻看不透你。

有時候覺得自己都不認識自己。

《紅頭嶼．一八九七》--陳黎

|．鳥居龍藏

這島嶼，在地圖上看，像一粒紅豆

浮在帝國最南端台灣島東南海上

踏上去後，才感覺完整得像一條船

一條島民們用一塊塊板子拼成的船

航行在自己的領域，自己的海上

他們有自己的地名，自古即有的

完美的山名，溪名及社名。他們的

知識足以讓他們在時間的大洋上

一代一代續航而不致翻船：無知的

是我們的眼光。我們以為島民們

沒有名字，但他們的人名聽起來

像海浪一樣響亮：夏曼．多蘭科

夏曼．瑪嘎特，雪雷．沃肉

夏曼．藍波安……我的耳朵試著

辨認他們每天吃的芋頭和乳房

有什麼不同，我的相機企圖捕捉

他們的臉貌，頭形和體骼。他們

不喝酒，不抽煙，沒有禁酒會

禁煙會這些組織或公共場所禁止

抽煙的告示。銀幣和山羊角

多麼讓他們喜歡，就像夜裡

坐在椰子樹下我看到的海上弦月

和星星。我是一個人類學者，我

學著認識人類共同有的情感

他們把我從失火的帳篷帶回部落裡

最漂亮的房子睡覺，我離開這條美麗

大船時，他們的眼淚像飛魚一樣銀亮

||．頭目

他聽到我們的話語裡不斷閃現「雅美」

這兩個音，以為意思是人，他稱

我們「雅美」，視我們和他一樣──

人：啊我們住在人的島上，划著

人做的船，生活在人蓋的主屋

工作房與涼台裡，用思想管理

採集來的蕃薯，香蕉，魚貝，製作的

木器陶器，以及天上的太陽，月亮

或者有時反過來，讓這些器物

讓星光，讓海浪，讓歌，自然地管理

我們的耳朵，眼睛，手腳和心情

「銀啊！銀啊！女人。山羊角！

山羊角！男人。」他跟著我們唱歌

他知道我們的快樂。我們也知道他的

悲傷，當跟他一起來的朋友在帳篷裡

煮飯時被火燒死。他孤獨一個人

在山丘上挖土坑收埋遺體，我們

走到他的身邊，跟他說：天上的繁星

是死者的眼睛，你的朋友的靈魂

變成了一顆新星，正在天上閃爍……

註：紅頭嶼即今蘭嶼，一八九七年（日本據台後第三年）十月，日本人類學家鳥居龍藏（1870-1953）和其助手中島藤太郎來此進行兩個月的調查。中島藤太郎因煮飯時爐火延燒酒精罐子，衣服著火，全身嚴重灼傷而死。鳥居龍藏是歷史上第一個運用相機於人類學調查者，發表有〈紅頭嶼通信〉（1898）及《人類學寫真集．台灣紅頭嶼？部》（1899）等。鳥居龍藏引用島民日常所用言詞，稱他們為雅美（YAMI）族──即今所稱達悟族。蘭嶼島上居民自稱達悟（TAO），即「人」之意；稱蘭嶼為PONGSO NO TAO，「人之島」。老一輩居民舉傳說及歌謠詞句為證，認為YAMI一詞自古即用以稱呼蘭嶼人，稱雅美族亦無不妥。雅美（達悟）語芋頭（複數）謂SOSOLI，乳房為SOS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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掉下去了。

龜山島

北臺灣去過的小山步道裡，最喜歡的就是草嶺古道了，在古道高點的涼亭裡吹著太平洋的風，眺望著靜默的龜山島，想像大烏龜背上的一草一木究竟是什麼樣子。在恬的提議及努力接洽下，這次總算有機會可以踏上這總是只能遠遠望著的大烏龜。

船從烏石港出發後只消25分鐘就可以到達龜山島，對於會暈船的我來說比綠島、蘭嶼親切的多，然而這次行程結合了賞鯨與繞島，因此船漸漸駛近龜山島後，還來不及消化那遠遠看著又突然靠近的不可思議感，船又遠離龜山島而去，尋鯨船已經傳來發現300多隻海豚的消息，船長便朝尋鯨船的方向加速前進，船自此航行了約從臺灣到龜山島3倍的距離，原本興奮站在船頭的我逐漸感到吃不消，抽了一張仍是扁平狀的塑膠袋搓開，乖乖坐回座位。船漸漸駛近豚群，船上的歡呼聲不絕於耳，豚群出現在船的左舷，我卻坐在船的右側，但聽著大家興奮的聲音，我彷彿在雙手可及的距離，看見牠們。船稍稍轉彎之後右側也可以看見少數的海豚，看牠們開心的悠游，甚至不時的飛旋、跳躍，有一種莫名的感動。「牠們真的生活在這裡！」當時心裡是這樣想的。







折返後從龜屁股登陸，龜屁股有一座略顯現代化的湖，有一座原本是小學校的軍營，還有座已經荒廢一段時間、以普陀巖為重心的漁村，和廟街的古照片相比較，可以想像過往的熱鬧與今昔的對比，我撫觸著兩層樓房的斑駁牆壁，想像以前漁人在這裡曬網、學童在這裡穿梭，婦人在廚房裡煮新鮮的魚湯。接著進入軍事坑道，從坑道終點碉堡看著遠方的臺灣，可以稍稍感受到這裡是軍事管制區的肅殺氣氛。





稍作休息後循步道上401高地。階梯共1700餘階，坡度稍陡，加上海島炎熱的天氣，一路走起來並不輕鬆，然而登上龜背頂端，看雲氣沿著大龜的身體流動，彷彿仙島。雲朵順著海風向西流動，被臺灣高聳的山脈順手攬下後被在身上，接著伸出雙手按住雲的頭尾，用力一扭，擰出一道清涼止渴的午後雷陣雨。













回程時海象平靜，天氣卻詭譎，海上閃閃發亮的光點映著遠方深灰色的臺灣，有種魔幻小說裡惡魔島的味道。



我坐在船頭想找尋對面山頭上草嶺古道的蹤跡。看不見涼亭，看不見路徑，卻不小心跌進回憶裡，把一切看的清明。

寄居

是從北橫那次借住黃方家，開始喜歡上寄居在別人家的感覺。

那天從桃園騎單車經北橫到宜蘭，夜宿黃方家，隔日黃方的家人全部都有事，黃方也突然有其他邀約，於是所有人都出門了，留我在家裡穿著黃方的衣服(行李全淋濕了)、喝黃媽的奶茶、看黃方的書，我彷彿成了那間屋子裡既有的一份子，過著宜蘭三星的假日生活。讓我上癮的便是這種角色變更、閒適的感覺。

從恆春離開後坐客運去Vic家寄住，經過這一趟才知道原來東港如此繁榮(原以為是簡單的漁鎮)，而台9線的終點、南迴公路的起點如此秀麗(原以為是酷熱荒蕪)，心中又有一塊小宇宙悄悄被燃起了:)

到了Vic家之後包包一放，便跟著高齡96歲的阿嬤一同把地瓜葉上外圍的粗硬纖維剝除，替中餐的菜餚作準備。阿嬤只會說台語而我幾乎只會說國語，常常阿嬤的話我聽不懂我只是點頭笑笑，我講的話阿嬤聽不懂阿嬤也只是點頭笑笑，然後我們各自注目著自己手中的地瓜葉，然後一起抬頭看著天空的美麗雲彩。我喜歡他們沒事時大多是搬張小凳子坐在走廊有一句沒一句的說笑著，而不是各自在房間埋在自己的小世界裡。張羅完中餐後便是圍圍坐吃飯時間，他們家的人也不特別當我是客人，沒有過多的寒暄客氣，我們只是靜靜的吃飯然後偶而講上一兩句家常便話，我喜歡這樣放鬆、彷彿自己屬於這裡的感覺。











隔天一早和Vic及他的小表妹*2一同去東港買魚買菜，還想幫小表妹買雙鞋子與髮夾，吃完中餐就各自睡睡午覺什麼的，也不刻意要去什麼景點或名勝，就這樣把珍貴的假日過完一點也不覺得可惜，過別人家的生活然後想想自己家的生活，聽聽別人過去的故事然後想想自己一直來的未來，會發現一切變得廣闊。

恆春古城

本來計畫中的武陵四秀被三個颱風吹皺一池春水，在「雪霸封園」的情況下更改行程，到恆春去呼吸南台灣的空氣。(台北─[高鐵]→左營─[客運]→恆春)

常覺得高鐵是來自外星的交通工具，劃破了人們原本對於時間與空間的概念。台鐵穿梭在人間，火車疾駛過平原時乘客與柵欄外的人們是接近的，某些路段火車窗外就是尋常百姓家的洗衣機、熱水器，柴米油鹽醬醋茶；高鐵絕大部分是高架路段，高高在上地看著島嶼及農村，彷彿不同世界。台中以北會經過許多小農村，兩座微微隆起的小丘陵小心翼翼呵護著掌心的田地，田地旁座落一間古厝，古厝裡可能住著老農與他的牽手，可能還會有幾隻小黑狗和一頭老牛。他們安居在這裡，可能連台鐵列車都沒有太多機會搭乘，突然一條高速鐵路橫過他的古厝與外界唯一通道，然後不時有橘色的流線來回飛躍著，他可能還是難以想像這在台灣西部的新白鐵仔，正用他與老牛走過一圈田地的時間，把乘客從南國送到北角。



看著美麗而豐腴的田野，耳機裡傳出的是吳志寧，「阮全心全意的愛你，親像愛自己的母親，不是你的物產特別豐富，因為你用艱苦的乳，飼大了阮」。

台灣不大，但各地氣象變化頗大，僅有一山或一水之隔的所在，天氣也可能迥異，更別說跨越了23.5度線的南與北了。但高鐵可以在90分鐘內看遍島嶼頭尾的天氣。今天不斷看著窗外的雲朵，一朵朵移動的好快，每次看著移動快速的雲朵都覺得他們就像是非洲莽原的野生動物，正在進行一場南北大遷徙，雲朵會互相催促，會互相照顧，前面的雲朵慢了下來，後面雲朵會用鼻子頂頂前面的屁股，然後帶著一抹令人放心的微笑說，就快要到了。

下高鐵後轉乘客運。

客運一路向南，望著大武山緩緩下降，中央山脈的尾段隨著台灣的兩撮魚尾巴，一同沒入深邃的海洋。藍天白雲太溫柔，不知不覺就睡著了，醒來時已是滂沱的車城，雨後的恆春。

進了恆春古城，選定一個方向便開始漫步，認識恆春。從南門開始，沿著中山老街到達猴洞山公園，接著登西門、至北門、赴東門，其中最喜歡西門至北門一段，漫步時望著以虎頭山、三台山為背景的城牆、吹著山風、哼著「大武山美麗的媽媽」，十分愜意:)









恆春是一個非常適合散步的地方，因為範圍不大，且四周被城牆圍住，加上隨處可見的指引與路牌，使得在恆春散步即使什麼都沒有準備，也能很快的找到方向，即使無法判別方向，在城牆的保護下，也不至於在迷途中與古城漸行漸遠，城牆永遠會告訴你走遠了，該回頭了。









散步過程中遇見許多隻貓。同樣在台灣，貓的眼神與個性卻很不一樣，某些都市貓咪十分怕人，總是聶手聶腳走在人類餘光無法觸及的角落；在猴峒等鄉間，貓則與人相處融洽。恆春的貓亦十分從容的散佈在馬路邊、階梯旁、機車座墊上，彷彿完全不怕人，但其實警戒心強、不易接近，且眼神總是兇狠，彷彿已經和人類說好互不干涉，在各自的領域內都可以自由的活動，但其實很不相信人類，所以總是保持著戒心。











走完城門便切入古城中心，在客運總站附近尋找住宿的地方，住宿的地方確認之後稍微休息，又往古城牆上走去，在如水涼夜漫步城牆間，隨意一處躺下便能看見清冷星空，十分舒服:)

躺在城牆上看星星，想像很久以前駐守在這裡的士兵可能也倚著城牆，和我看著同一片星空。

沒多久，大批的雲又遷徙而來，本以為精采天空會就此閉幕，但卻沒有，雲漸漸消散，夜空又恢復澄淨。銀箭因為邱比特射歪而擱淺在銀河底，海豚銜著一枚銅戒指直達天聽。

小朋友的視界

原住民小朋友似乎大多都很喜歡拍照，也喜歡拿相機拍人，看到人揹著相機總是會說「拍我、拍我！」然後擺出各種姿勢，沒多久就會說「該我拍你」。我也總是把相機交給他們，然後再透過照片看見他們的視野:)

這次去觀霧也遇到兩個愛拍照的小朋友，底片沖好之後，發現他們拍出來的照片是一整捲裡面，我最喜歡的:)








我想到以前去過的「放心放手古典相機展」，這個展有很多珍貴的古典相機，和一般受到細膩保護的相機展不同，這些古典相機大部分是有裝著底片的，來看展的人可以隨心所欲的拿起來把玩試拍，於是相機裡裝了很多很多來自不同地方、不同人的視野。

我記得那策展人說，「這個展本身就是一件作品，而來參展的大家隨心所欲拍出來的照片，就是這件作品成為藝術的一個過程。」



說藝術過於龐大，但能透過照片而進入形形色色的人的視網膜，很迷人:)

開了門

門閂被扯開剎那帶來的巨大震動與聲響，仍然隱伏著，不時迴盪。但該投以目光的是門後那個寬廣的世界。

喀啦。

門闔上後被遺落在門前的珍貴與虛偽，我自己記得就好。